一场严重动车事故周二在中国网民中掀起愤怒的浪潮,这表明随着公众越来越网络化、要求越来越高,中国领导人在控制公众对其统治的舆论上日益面临严峻的挑战。
上周六两列动车在中国东部追尾后,迅速引来愤怒和质疑之声。政府因对灾难信息的公布不够坦诚而招致批评,愤怒质疑情绪愈演愈烈。事故导致至少39人身亡,192人以上受伤。批评大多来自中国活跃度最高的新浪微博。从事发后至周二,这次事故连续三天都是微博上最热门的话题。
周二,网民新发布了数千条斥责政府的微博,其中许多都批评政府对此次灾难的处理不透明。微博用户Yan Youming就写道,在政府眼里,普通人永远都是好骗的三岁小孩。
国有媒体周二报道说,政府已确定每位遇难者家属50万元的初步赔偿方案。但政府并未就事故原因提供新的重要信息。事故中两辆动车在温州市附近追尾,导致四节车厢从高约15米的高架桥坠落。事故发生后,铁道部说前车似乎是因遭雷击而停车。
中国政府已将三名铁路官员免职,并再三誓言会进行全面调查并严惩相关责任人。但对一些中国网民来说,在近几年一系列腐败和公共安全丑闻已经使人们对政府治理不力感到不安的情况下,这次事故以及事故处理情况更加重了忧虑。
一位中国网民在上周六事故发生后写道,当一个国家烂到打个雷就能让火车追尾、过个车就能让大桥垮塌、喝几包奶粉就能肾结石的地步,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再置身事外;今天的中国本身就是一列在雷雨中行驶的动车,你我不是看客,你我都是乘客。
新浪微博近两年前问世,今年5月发布数据称其用户数已超过1.4亿,现已成为公众对丑闻事件发泄愤怒的一个渠道。但一些资深观察人士说,此次动车追尾事故招致的批评在范围和激烈程度上前所未有,因为它击中了中国的要害──铁路是到目前为止中国人最常用的长途交通工具,而高铁系统更是得到了中国执政党共产党不遗余力的宣传。
北京大学新闻学副教授、互联网专家胡泳说,火车跟中国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现在的情况是高铁被拿出来当作中国和共产党取得成就的象征。
动车追尾后的48小时中国高铁出现了一连串令人尴尬的问题,周六的撞车是其中最新的一起事故。中国高铁网的规模居世界第一位,计划实现1.6万公里的运营里程,估计总造价近3,000亿美元。中国铁道部已有几位高官(包括前铁道部长)因腐败调查落马,而最近发生的几个技术故障也让头顶光环的高铁项目有些黯然失色。
中国官方媒体周二报道称,被誉为最知名项目的京沪高铁周一因停电导致20多辆列车停运约三个小时。报道指出,列车延误的消息最早是由“被困”乘客通过微博等渠道发出的。
网上的批评者将有关高铁保证服务的政府宣传和高铁网事故频发的现实进行了对比,颇具讽刺意味。一位网友周二在新浪微博上贴出了一张名为《惊魂动车组》的模拟电影海报,上面有几张铁道部官员的脸,还提到了《建党伟业》,这是前不久受中国政府之托制作的一部关于中共建党历程的电影。海报说,献礼建党90周年:我们离天堂有多远,一张动车票的距离。
中国政府一般会删除网上的批评意见并限制对敏感事件的报道,不过到目前为止,它并没有对动车追尾事故的评论进行严厉打压。但一些观察人士指出,自从铁道部前部长刘志军今年2月因涉嫌腐败被免职以来,铁道部就一直备受指责。
香港大学中国传媒研究计划研究员班志远(David Bandurski)说,铁道部四面楚歌,现在谁想支持他们?班志远编辑了一份批评火车撞车事故的微博清单。他说,这是一个颇具讽刺意味的局面,从政治角度说,需要对舆论加以控制,但没人想插手试图控制舆论。
班志远说,从更广泛意义上讲,微博是对共产党一项日益隐现的挑战。一些官员可能希望控制微博言论,但他们需要平衡潜在的好处与需要,以便平衡他们的担忧与试图禁止微博可能带来的巨大潜在负面反应;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让人们使用微博,而仍能控制舆论?
火车追尾事故发生后,公众在微博上的质疑反映出部分对政府处理事故的阴谋论解释。举例来讲,参与一位用户发起的调查的大部分微博用户说,他们认为,网上广泛流传的视频片段中显示的重型机械对部分列车车厢残骸的处理,是政府试图在掩盖证据。铁道部发言人王勇平在周日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说,移除残骸是使救援设备更便于到达事故现场所必需的;对于这种解释,网民并不认同。
台湾女演员伊能静在微博中把中国移除列车车厢的做法与2009年当局对坠毁于大西洋的法航447航班残骸的细致处理进行了对比。截至周二晚间,她的微博已有9,500多条评论,被转发了逾4.2万次。
微博作者并不是唯一对事故提出强烈质疑的群体。《21世纪经济报道》挖掘出高铁网络信号系统的详细情况,并援引一位律师的话说,给遇难者家属的赔偿应该至少人民币100万元(合15.5万美元)。其他中国商业性报纸也对事件有相关报导。